前尘(下)—— 风起长林补洞系列7

大年初一,别人都送祝福送糖,可是我怎么能那么俗呢是吧?

你年初一还爬上lofter估计也不是个正常人,来来来,一起吃点苦药提提神~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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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萧平旌一大早就被萧策拽去指点功课。蔺九和蒙浅雪抱了萧箬和萧節去各处玩耍,为了让两个孩子尽快熟悉琅琊阁的环境,林奚特意没跟着。

屋里只剩她一个,竟有些不习惯,自从做了娘亲,已良久不得这般耳根清净。林奚倚窗而坐,整理起蔺晨给的那些书册图志。这些书本来源复杂,新旧不一,内容可谓千奇百怪,不愧为琅琊阁藏书。林奚粗粗阅过一遍,将相似的分类摆放。

其中一本东瀛游记,内页皆已泛黄,散发着浓重的旧书气味。林奚轻拈慢翻,深怕把这薄脆的书页给弄坏了。印书的墨色已褪去三分,可知年代久远。有趣的是,字里行间零星可见细如牛毛的批注,还是两种笔迹和墨色。朱红色的似乎是第一遍,落笔潇洒随性,如走游龙,要费好一番力气才能看明白。墨色的则多为回答朱批之语,工整镌秀,惜字如金,却时常有精妙之语,直戳痛处。林奚一路读来,仿佛耳边有两个素昧未谋面之人相互言辞戏谑,竟一时忘了时间,饶有兴致地一口气看完全书。

另一边,叔侄二人正切磋武艺。萧策这几年来练功不辍,大有长进,萧平旌甚为欣慰,让他将所学尽数演练出来,一招一式地细细点播。蒙浅雪在怀胎之时遭逢变故,虽有林奚在旁无微不至地调理,毕竟她和萧平章夫妻情深,难免心内郁结,以至策儿胎中不足,幼年多病,从小没少吃过苦药。蒙家的武功路数偏刚猛沉着,并不适宜他修习,于是萧策自小师从琅琊阁,内功偏重调息养身,外功多习飘逸奇巧的招式,倒和幼年时的萧平旌是一个路子。因此萧平旌的指点,他都能极快地领悟,只半日光景就已受益良多。

萧策很好地融合了父母二人的相貌,站在蒙浅雪身边一眼就能看出是她儿子,认识萧平章的人又觉得他神似当年的长林世子。可要说起性情,却十足十随了母亲,萧平章的行事缜密和心思深沉他似乎半分也没继承到,心里想什么都挂在脸上,成天乐呵呵的,几句谈笑间就能和他人熟络起来。别的萧平旌都不意外,可萧策的字却让他大为惊讶。虽然策儿与他父亲从未见面,也并未刻意临摹,然而一笔一划之间,却有七八分萧平章的痕迹。萧策自己浑然不觉,只不住地问他二叔自己写得可好,萧平旌一边夸赞,一边暗自感叹血缘传承的奇妙。

晌午时分,萧平旌才得了空回屋休息,他出了一身汗,口干舌燥,见林奚捧了一大海碗凉茶出来迎接,如遇甘霖,一气饮尽。

等他歇息片刻,林奚便将那本书递给他。萧平旌看了几页,脸上渐渐浮现出如获至宝般的坏笑。

“可是老阁主的手笔?”林奚指着朱笔批注问。

“不错,看这书的年月恐怕他老人家早忘记曾经留过这些墨宝了!”萧平旌又多看了几页,被其中一些言辞惊频频咋舌。

“这样的宝贝,断不能还给老阁主,否则再也要不回来了。”

“也不知这墨批之人是谁,想必是与老阁主同游东瀛的挚交好友吧。”

萧平旌点了点头,从言辞间揣度,二人必极其相熟。他思索一番,并不能忆起何时见闻过老阁主有这样一位亲近的友人。若是父王还在,或许还能询问一二,只可惜如今琅琊阁上已无见过蔺晨年轻时是副什么形影的人了。

到了晚间,萧平旌也断断续续地看完了全书,越发觉得有趣,实在忍不住好奇心,拿了书去寻蔺九,以闲聊之名,旁敲侧击。蔺九也是个聪明人,只听了几句就猜了个大概,却故意和他绕起弯子,天南地北地闲话,就是不肯切入正题。萧平旌在蔺九面前,什么将军王爷的样子全都卸了个干净,和儿时上房揭瓦的琅琊山一霸没什么区别。越是套不出话来就越不肯松口。来来回回在嘴上拆了快半个时辰的招,蔺九不胜其烦,只好投降。

“若我想的没错,此人就是你父王的恩师,当年的江左梅郎,亦是你那手环的主人。”

“赤炎少帅林殊?”

“正是。”

在萧平旌的记忆里,父王一生绝少提及他的这位恩师,偶尔说起,必是正襟危坐,言辞肃穆。他自幼从京城的各种传言和父母兄长的口中,大约拼凑出了这位江左梅郎的形象,只觉他应该是一位秀雅沉静,慧绝天下的文士。后来勤王归来,要将手环还给老阁主的时候,才得知它原来的主人竟然是林殊。萧平旌恍惚记得,少年时行事莽撞飞扬,闹得京城里的有心之人背地里称呼他小林殊,让他父王大为光火。可他却从未把江左梅郎和赤炎少帅这两个人联想到一块去,今日得闻,着实一惊。然而稍加思索,那些儿时想不明白的种种痕迹,全部豁然开朗。

”父王竟从未向我提及。”

“逝者已矣,何必挂怀呢?”蔺九眼神放空,那架势像极了蔺晨。

萧平旌看了一眼手中的书,仍觉得难以想象撰写批注中的二人一个是他熟悉的老阁主,一个是他父王此生最仰慕的授业恩师。

蔺九见他一脸的难以置信,却笑了起来,”这有什么奇怪的,当年的老阁主和梅长苏比你我现在还小上几岁,等你满头鹤发,儿孙成群之时,他们可会相信你曾经自封寒潭小神龙?”


*** 


萧平旌和林奚在琅琊阁又盘桓了数日,毕竟是双胞胎出生后第一次正式分别,做父母的和两个孩子皆各有各的不舍。虽然日日都在劝慰告诫,真到了下山那天,两个孩子依旧泪眼汪汪。看着萧平旌和林奚远去的背影,萧箬首先绷不住了,哇地一声哭出声来,蒙浅雪忙抱起来安慰,她却哭得越发厉害。本来已经劝得很乖的萧節,被姐姐这么一带,眼泪也夺眶而出,嚎啕大哭,两个孩子此起彼伏,搞得蔺九,萧策和蒙浅雪一通手忙脚乱。

然而孩子毕竟是孩子,琅琊阁可玩可干的新鲜事多,又有萧策这个门儿清的哥哥成日里陪着,不多日三个孩子就玩到了一起,虽然姐弟两时不时地还是会淌眼抹泪地念念爹娘,但也不至于成日哭闹不止了。

转眼入夏,萧平旌和林奚二人此刻已行至海上,从东边来的消息日日不断,报来的尽是些他二人的行踪和沿海一带的气候。蔺晨徇私起来,毫不手软,却是累坏了往来送信的鸽子。

这日,堂兄弟两玩闹了半日,出了一身的汗,萧節的衣裳都湿透了却没及时换掉,山中早晚气候变化大,一不小心着了凉,到了夜里开始咳嗽发烧,弄得蒙浅雪一夜没睡好。第二天喝了药似乎好转,可天黑之后又烧了起来。小孩子生起病来只顾找娘亲,林奚又不在,他便哭个不停,也不肯吃东西,蔺九,萧策,萧箬轮番逗他亦是无效。最后倒是蔺晨出面,诓了一阵才勉强喝了两口粥。既然这个孩子服他管,蔺晨便要把萧節抱去自己屋里。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,蒙浅雪担心扰了他休息,再三劝阻。直到蔺晨拿出句她嫌弃自己一把老骨头不会照顾人的话,蒙浅雪才不得不放手让他把孩子抱走。

戌时过后,蔺晨见他还不退烧,便吩咐人去再煎一剂药。等药的空当,着为了不让萧節睡着,蔺晨抱了他去院中散步。初夏山中幽幽虫鸣,两棵槐树已缀满星星点点的花蕾,只需在树下停留片刻,就能嗅到一缕暗香。

“你可知这槐树,比你父母还要年长近二十岁。”蔺晨拍着萧節的背,朝较矮的那棵努了努嘴。

“那棵,还要更老些,就要到花甲之年了。”

“比太爷爷还老吗?”

“那倒没有,它们都是我亲手种下的。”

“太爷爷喜欢槐树?”

槐者,怀也。琅琊山天然而有的槐树并不多,琅琊阁的地界上更是仅此两棵。梅长苏走的那一年,他种了第一棵,树根下埋入一套衣冠。飞流走的那一年,他种了第二棵,树根下埋入他日常最喜欢的发带。如今琅琊阁的人,都不知晓这两棵树的来历,只道是蔺晨喜好。从两棵小树苗到如今枝繁叶茂,一晃已过去了数十年,连记忆中他们的音容笑貌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。萧庭生走后,世上见过此二人的,独余蔺晨一个。可这些话,如何能跟一个小娃娃说得明白?

“是啊,太爷爷喜欢槐树。过两日摘槐米,節儿可愿来帮忙啊?“

萧節嗯了一声,靠在蔺晨肩头。

一波虫鸣过去,明月当空,四下无声。



——————批注摘录—————


朱:此向西四百步余得一茅舍,有妇擅音律,每每至半射之内,以笛相邀,必出音相合。曾隐于高处见此女,甚美。今知音不再,可寂寞乎?
墨:此女之幸也。


朱:勿饮此酿,徒具其名,甚难入口。
墨:次日暮方醒。


朱:飞雪连天,三日不断,不得出。围炉脍炙,佐热酒,美哉。
墨:酒肉之徒。


朱:腊月初三,初霁,遇飞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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