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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不写的，然后又忍不住了……这回只是补一个自第一部以来就放不下的点，放到第二部的时间里倒很合适聊一聊。人设按照之前的生娃文延续，有疑问请往回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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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年，蔺晨九十有二。

他的徒弟们，除了蔺九等几个最亲近的，都已不再过问他的年纪。反正年年草木枯荣，而蔺晨仿佛是这定山的神仙，永远是那副仙风道骨，白须冉冉的模样，他又从来不过生辰，以至于在这一山人眼中，他已是超然世外的存在。

萧平旌不久前传信，一家人要于这日上山。细细算来，蔺晨已有三年多未见这几个孩子。上回，两个小娃娃还是襁褓中的婴儿，如今只怕已经可以和策儿嬉闹了。山中日日相似，千日即是一臾，只有看见小辈们身上的变化，才能让他觉出流年似水。

琅琊阁的事物已全盘交予蔺九打理，只有每年的榜单还从蔺晨的手中开出。得知萧平旌一家要上山，蒙浅雪和萧策乐了好几天，连越发老成持重的蔺九都变得步履轻盈，眼角带笑。

这日刚过未时，萧策就已经等在了山门口。远远看见几个人影出现在蜿蜒的石阶下头，他踮起脚尖，伸长脖子，确定是他四人无疑，忍不住大声唤起二叔。

萧平旌肩扛着萧節走在最前面，林奚牵着萧箬紧随其后，几个山下接应的小童扛着行李，一行人缓缓循阶而上。

“策儿见过二叔！”萧策向萧平旌揖手鞠躬，又转而向林奚行礼“见过二婶！”

“几年不见，都这么高了！”萧平旌见他不过十一岁的年纪，眉眼间竟已开始褪去稚气，有了些许少年的模样，颇为意外。

“那当然，我说过，要和二叔长得一样高。”

此时萧平旌已把萧節从肩膀上放了下来，林奚也把萧箬轻轻推到萧策面前。

“箬儿，節儿，快叫堂兄！”萧平旌扶着两个孩子的肩头道。

萧策蹲下身来细看这对姐弟，当年初见，两个孩子还太小，看不出个形影。如今却已长得眉目分明，粉团般脸颊嫩得能掐出水来。虽然他二人是一胞姐弟，相貌却大不相同。箬儿长得像父亲，眸中藏精，神采飞扬，除了一张小嘴有些林奚的影子，仿佛是依他二叔的模子倒出来的；節儿则眉清目秀，沉静安稳，低眉垂目的神情，像极了他母亲。

“我是你们的策哥哥，以后要什么吃的玩的，尽管来找我！”

萧節乖巧地嗯了一声，点了点头，萧箬却歪着脑袋，一脸好奇地上下打量萧策。

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，石阶尽头的平台上，蔺九和蒙浅雪早已候着。众人久别重逢，难免寒暄热闹一番。两个小娃娃也在蔺九和蒙浅雪的手里挨个抱。箬儿看见蒙浅雪头上一根喜上眉梢的银簪，上面的雀鸟做得活灵活现，执意要拿来玩耍。银簪锐利，蒙浅雪几番劝说，小姑娘就是不依，最后还是林奚沉下脸，她才不情愿地松开了攥着簪头的小手。

蒙浅雪坚持要亲自下厨款待，说了几句话便去后厨忙活了。蔺九打点人安放好他们的行装，领着他们一家四口去见蔺晨。

“老阁主近来可好？”萧平旌边走边问。

“一切如常。”

“他老人家可真要活成神仙了！”

正殿里，蔺晨倚软枕散坐着，见几个人影在殿外的一片光亮里靠近，才缓缓正起身。萧平旌和林奚跪地叩拜向他问安，两个娃娃也有模有样地跟着父母行礼，小小的身形缩成两个圆溜溜的团子。

“起来起来，不必拘礼，快上前来。”

萧平旌夫妻来到蔺晨身侧坐下，蔺晨将萧箬和萧節一手一个牵过，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一番。

“有趣，有趣。”蔺晨频频点头。“你们两个，谁更受宠一些？”

萧平旌一口茶刚咽了一半，生生呛了出来。林奚见他这反应，忍不出噗嗤一笑。

两个娃娃面面相觑，似懂非懂地看着蔺晨。

蔺晨哈哈大笑，让两个孩子回去父母身边，捋着一把银须，满脸得意的神情。

萧平旌久不见蔺晨，差点忘了他的不循常理，等一口气缓过来，也就不觉得有多奇怪了。一番日常问安之后，便向蔺晨说明来意。他与林奚自得了这对双生子，近几年来抚养儿女，未得机会远游。如今两个孩子已到开蒙的年纪，而他二人之前行走各国时，听闻过海外东瀛风物与诸国皆不同，甚为向往。如今二人觉得时机成熟，想要渡海远行一次，两个孩子需交由琅琊阁照管一些时日。

之前的书信中萧平旌提过来意，蔺晨并不意外，只是他未曾想到这二人竟然是要出海去东瀛，听到此处微微心动，眉头一挑。

”如今策儿大了，那孩子太懂事，你大嫂只怕还乐意多两个娃娃让她有处操心。只是远处东海路途遥远，风浪难测，你们一定要去吗？“

萧平旌沉默片刻，拱手道：“老阁主说的是。这些年我夫妻二人周游各国，途中也曾经数次经历险阻。就平旌看来，这世间的艰难，并不限于何时何地，往往在最不起眼处，反而暗藏更多危机。世事多变，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数，既然现下有此机会，自然该趁我们年富力强之时行动。林奚和我已经计划数月，并不是一时起意。”

蔺晨沉默片刻，微微点头。

“既然如此，那你们先去整理休息，晚饭后再来与我细谈吧。”

掌灯时分，大嫂在自己和策儿居住的小院里摆出一桌好菜。两个娃娃已经提前吃罢晚饭，正在一旁摊了一地的玩具堆里饶有性质地爬来爬去。萧平旌夫妇和蒙浅雪母子围坐在案前。

“快吃吧，凉了就不好吃了！”蒙浅雪催促大家动筷子。

萧平旌看着眼前这一桌熟悉的菜肴，全是他的最爱，又见大嫂满脸开怀的笑意，似乎和旧年在东院里吃饭的时候无甚差别，忽然有些恍惚。

“实在太劳烦大嫂了！”他欠身道。

“不准说这见外话！多亏了你们，我才有机会卖弄卖弄。今天这些菜，吃不完可不许走！”

一时间杯碟碗盏之声混杂着谈笑飘出敞开的门窗，渗进暮霭沉沉的山中夜色。大嫂的手艺一如过往，林奚和萧策吃的是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，可萧平旌尝着这熟悉的味道，时不时向蒙浅雪投去几个眼神，大嫂嘴角泛起会意的笑，这顿饭于他们，却是多了一重滋味。

饭后，林奚将两个孩子哄睡，便和萧平旌一道前往蔺晨的居处。正好蔺九在和蔺晨闲聊，见夫妻二人前来，便添水烹茶。萧平旌和林奚在蔺晨对面坐下。片刻，茶炉新沸，蔺九为他二人面前的茶碗各斟了一舀。

林奚将带来的厚厚一沓书恭敬地放到蔺晨面前。

”这些是我二人近年来游访各国，新撰的药典，还望老阁主得空能指点一二。“

蔺晨眼角带笑，微微颔首。

”既然如次，我也有些东西要赠予你们。“说罢，向一侧的蔺九使了个眼色。

蔺九将身侧早就备好的一摞书本和卷轴推到二人面前。萧平旌探头一看，全是关于东瀛的山水志，游记和堪舆图集。

”东瀛远在海外，往来不易。琅琊阁也没有太多有用的藏书，能用得上的都在这里了。“

林奚取了一本翻上几页，虽然这些书册图集还远不到能细数草木花鸟的程度，但远比他二人能寻到的要详尽得多，心中大喜。

”多谢老阁主。”

“东瀛海岸绵长，各色新鲜的鱼生最是味美，你二人可不要流连忘返啊！”

林奚看了平旌一眼，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。

”难道...老阁主曾去过东瀛？“萧平旌一脸好奇。

”年轻时去过一回，如今别的都记不得了，唯有那美味还能时常入梦。“蔺晨眯起眼睛，一脸陶醉。

萧平旌和林奚相视一笑，老阁主就是老阁主，所思所想不可以惯常断之。他二人并未察觉，此时蔺晨已扭头看向窗外，夜色已深，窗外只黝黑一片，并没有什么景致可见。

”蔺九啊，今年的槐米别忘了收。“

”是，弟子记着呢，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时候。”

蔺晨微微点头，默而不语。萧平旌在才想起蔺晨屋外那两颗槐树。左手的那棵略高，右手那棵略矮。他初上琅琊阁时，两棵树就已颇为茁壮。如今，更是亭亭如盖，遮天蔽日。每年槐米结出，他们就要收集入药，这活儿以前萧平旌可没少干。或许自己从小就和医家有缘，只是当时浑然不觉而已！

他们四人又闲话了片刻，萧平旌和林奚方才告辞，蔺九也同他们一起离开。

“我竟从未听老阁主提过东瀛之事。”蔺九行在石阶上，自顾自地叨念。

“是吗？竟也有九哥不知道的？”萧平旌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。他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林奚，调皮地说：“只怕他老人家是做了什么说不得的事，不敢让人知道吧！”夜色中，她朦胧的眉眼间也能看得出笑意。

（待续）